第十三章 不得了
有下人伸舌头，朝屋里点化了一下。柳池烟赶紧拾脚上了台阶，一把掀开厚厚的门帘子……
只见太太气势汹汹的坐在椅子上，绷着个满月脸。
“太太来了，不知这发生了甚么事情，难不成是下人做错了事情？”柳池烟疑惑道。
“放肆！”太太陡然吼了一声，将后面跟进来的染画吓了一大跳。
“咋了？”染画见这阵势，怯怯地问道。
“还咋了，不得了了，在府里装不下你了，竟然跑到帐子楼耍威风去了？”太太“啪”的一声，拍了一下椅子帮厉声喝道。
柳池烟莫名其妙的望着太太，不知何意。
“装，装，你就装吧，看着平日里不声不吭，老实巴交的样子，没曾想心里装着野心呢？头一天，便露出原型了吧，想一手掌控起来帐子楼啊，做梦吧！呸！”太太扯着嗓子泼妇般喊叫着。
这下柳池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，自己何时去掌控帐子楼了，不过才去一天而已，这可从何说起呢？
“为甚要袒护一个贼，你把莫府的产业当做什么了？不为自己着想，倒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贼说话……你究竟安的甚么黑心。”太太越说越气的样子，竟然直立起来吼道。
惊呆的柳池烟此时才明白，原来是那老鸨先来告状了。
“咳咳……”
柳池烟心里有数了，她不慌不忙地回应道：“原来太太是为此事着急上火了？”
“咋的？这事还小吗？老爷才刚过世，便想出头露面掌握起莫家大权了？”
“太太，您多虑了，四姨娘只是心善，看那男子不像个坏人，且确实痛苦至极，才过问了几句。”染画俩忙解释道。
“滚，你个小蹄子多嘴，简直是被惯坏了。”太太横眉冷对冲着染画骂去。
“今儿这事，你要好好反省一下，晚饭不要吃了！”太太起身骂道，扭搭着离去。
望着太太离去的背影，柳池烟心里顿时冷了下来。
原以为晚上不吃饭只是太太随口一说，谁知染画去食堂拿饭时，竟然真的不给饭了。
气呼呼地染画拎着空食盒回来了，赌气将食盒丢在了案几上，望着四姨娘道：“这可咋整，真就断了咱的活路了么？”
“少吃一顿饿不死，明儿再吃吧……”不愿惹事的柳池烟息事宁人说道。
染画便也没再说什么，转身进到偏方，端出来一盘子小点心道：四姨娘这是先前剩下的，先垫垫肚子吧！”
忙活了一天，或是有些饿了，柳池烟便用手抓起一块点心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
“你也垫吧垫吧……”柳池烟朝着一旁的染画说道。
“你吃吧，俺不饿呢。”染画咽了一下说道。
没多想的柳池烟便也没在意，三下两下就吃完了盘子中不多的小点心，抿了抿嘴朝染画说道：“为甚看着我，是不是样子好狼狈呢？”
“没，看四姨娘吃得香呢，是不是没吃饱？”染画有些心酸的说道。
“饱了，饿上一顿没啥的，明儿再吃呢。”
柳池烟满头大汗从睡梦中惊醒，腾地一下坐了起来。
好奇怪，她竟然梦到了白日里在帐子楼遇见的被下了药的男人。
梦中的他，狰狞着面孔，佝偻着身躯，一双白皙的双手朝向天空挥舞着……硕长的身子扭曲的变了型，满嘴流淌着一滴滴鲜血……慢慢流出来染红了一片。
“救救我，救救我……”清晰的声音不断传来，那双白皙的手慢慢伸向她……
柳池烟沉了口气，镇静了一下，惊讶为什么梦中的情景是那么的逼真，简直就是白日里翻版，更甚的是男人那眼神竟然直直盯着她，白日里尚且没有过多注意男人的眼睛，梦里却清楚地记住了，尤为奇怪的是，那眼神为甚让人感到心痛？
柳池烟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，些许不安。
肚子忽地叫了了几声，打了个寒战，硬生生掐断了梦境，一定是饿肚子了，才做了此梦。
抿了抿嘴，透过幔帐，一丝晨光隐隐现现，柳池烟估摸已是凌晨了。
悄悄披肩大氅，撩开帐子，趿拉着一双棉鞋，走出卧榻，来到耳房。
这里堆放了几个木箱子，全是嫁进来时，爹爹硬给带来的嫁妆。
不是莫家需要陪嫁，只是想留给女儿一些念想罢了。
柳池烟不知为何，忽然想起了这些箱子。
伸出手轻轻拂去上面浅浅的灰尘，沉思了一会，并没有打开这些箱子，只是停在了一个小小木盒子旁，久久看了一会，从衣襟里拿出一把铜钥匙，轻轻一捅，盒子盖开了，柳池烟拿出一个红绸子包包，一层层翻开……
包的严严实实的红绸子包层层解开后，里面放着一张图纸。柳池烟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，久久沉思着，又珍重的一层层包了起来。
这个小小红包是这些箱子嫁妆中最为珍贵的东西。
临嫁那天夜里，爹爹郑重的将这个传家宝给了她，因哥哥不务正业，爹爹不放心，便交给了女儿。
“爹爹这张图纸是甚？”柳池烟望着这第一次看到的东西好奇地问道。
“其实爹爹也不知道呢，只是家族里一辈辈传承下来的，据说这是一张半边图纸，只有找到另一半边才知道是个甚东西，传说这张图纸是老祖宗留下的，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，也有祖辈说，另一半也是在咱家族手里，但是上百年过去了，依旧没有找到另一张。”
爹爹的话听似轻巧，然而，柳池烟却掂出了份量，如今爹爹将这传家宝交了自己，柳池烟知道它的意义。
正独自想着，外边似乎有动静，赶紧放好盒子，悄悄返回卧榻。
染画蹑手蹑脚进来，跑到床榻前瞧了一眼，转身又去，嘴里嘀咕着，“姨娘也不知道是否饿了，俺可是饿的睡不着了……”
听到染画离去的声音，柳池烟睁开了双眼，静静地躺着，咕咕……肚子不停地叫着，翻个身继续躺着。
远处传来鸡叫声……天已经亮了，柳池烟听到染画急匆匆的脚步声渐渐出了门，远去……
必是去取菜饭去了。柳池烟想着便起了身。
只是一会儿工夫便听见染画回来的声音。
“四姨娘，太欺负人了，今儿也没咱的饭菜了，说是太太的意思……哼！”染画气呼呼地进了屋。
雪止，雨却下个不停。
沥沥小雨滴滴砸在院子里的花树上，无情地冲去了花香的芬芳，这凄美的悲凉瞬间充斥着原本欢快的院子中。
“四姨娘，落雨了气候甚凉，回屋歇着吧！”染画走到窗棂前说道。
柳池烟静静立在床前，身影并未动，痴痴盯着窗外一朵朵梅骨无声无息地坠地枯萎。
半晌缓缓回过头来，漫不经心说道：“刚才是不是你从大少爷那取了食物来？”
染画吞吞吐吐，半天不言语。
“取了就取了罢，总不能被饿死吧。”柳池烟转眼看了一眼染画，并未责怪。
“四姨娘，太太威严，旁人不敢吱声呢，唯有大少爷很是气愤，虽然前去找太太理论，却被二姨娘找了回来，大少爷爷一时半会也是没法阻止太太呢。”染画嘟囔着嘴说道。
闻言，柳池烟的眼睛里闪出一丝雾霾，却终隐在了深邃如幽幽的眸子里。
作为富甲一方的柳府千金，她应是万千芳华，万人追逐的骄傲女子，却偏偏做了人家的妾，入人股掌之中。
忆及往事，看今境，柳池烟的眼角微微湿了，她急忙拿起帕子擦拭着……
若是为了争宠，倒也便罢，只是老爷已不在，何来宠之争？必是这府上容不下她了。
“莫家添喜了，莫家添喜了……老爷得了龙凤胎了……莫家添喜了……”忽然一阵阵声音呢传来。
柳池烟一愣，这喜何来？
正待纳闷，便见染画从外边跑了进来道：四姨娘，罗眉儿生了，一对龙凤胎呢？太太姨娘们都去了，咱也过去吧！”
闻言，柳池烟知道必是要过去一下呢，于是嘱染画那件大氅来穿上，随后一想，便又说道：“打开柜子里的首饰盒，里面一金一银项圈一起拿着，算是孩儿的见面礼吧！”
“四姨娘，没必要呢，这贵重的东西是老爷定亲礼呢，珍贵着呢，您自个留着吧。”染画怕是舍不得。
“这原本就是小儿的东西，我这辈子怕是生不下孩子了，留着何用？不如给了孩子，咋说也是老爷的孩子呢。”
染画见四姨娘如此说来，便也不再坚持，一并包了起来。
由着染画在前引路，主仆俩人急匆匆朝着罗眉儿居住的院子走去，不一会远远便看到灰墙大院了。
今儿的大院门前可真是热闹非凡，虽说只是一个丫鬟生孩子，但孩子毕竟是老爷的，是莫家的后代。
柳池烟默默走着，突然觉得自己真不如一个丫鬟。
路上陆陆续续遇到一起前去看望罗眉儿的人们。
一行人鱼贯而入，进了灰墙大院子。
众人见了面，相互寒暄一番，依照身份一一行礼问安后，便一起来到婴儿的床前，细细端详……
“瞧这小少爷看着就是俊俏。”
“这丫头愣是漂亮呢。”
众人喜滋滋的赞许着……
“让开让开，小少爷和小姐是你们随便看就看的吗？这么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，你们担当的起码？”太太扭着腰肢进来了，一直肥胖的手捏着一块帕子，四下挥舞着怒斥道。
走罢走罢……
众人见太太来了，便知趣地一一又离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