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贞心里觉得很不舒服。她之所以写假字据,确实是想借叶张氏二人,将此事捅露出去,让乡亲们都看清李老爷的嘴脸,以免今后再有人上当受骗,没想竟被齐清看了出来。
“我还不知你的名字。”叶贞暗暗握住叶霄的手,后退一步。
“我是村里弄马的,他们都叫我小马。”
叶贞点头:“租赁马车的钱我已放在车上,今日多有打扰,我家里还有事,先告辞了。”叶贞说完,领着叶霄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齐清一脸困惑,摸了摸下巴,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,嘀咕道:“难道我暴露了?不应该吧?”
“姐,我们为啥要走?”叶霄挠了挠头,喃喃地道,“小马哥哥对我们很好啊?”
“此人我从未见过。行踪也诡异。我们不能轻信。”叶贞蹙着眉,推门而入,从柜中取出衣服等物,打起包袱。
“姐,这是干啥?”
“离开叶家。”
“为啥要离开?”
叶贞深呼一口气,板住叶霄的肩膀,半蹲下身子看着他:“那齐清既已看出假字据指向的是李老爷,李老爷势必也看得出来。他若知道我有心坏他生意,你觉得他会如何?”
叶霄瞪大黑圆的眼睛,有些害怕:“他的手下一定不放过姐!”
叶贞点头。他从那包银钱里点出十五两银子,在叶陈氏屋内的炕被下放了五两,在叶张氏那儿放了十两。确保二人有银钱应付李老爷后,她安心地领着叶霄离开了叶家。
没料到刚一出去,即有阵阵窸窣声传来,为首的还骂骂咧咧地:“小娘们可真厉害!竟敢伪造假字据,让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咱们老爷做拐卖人口的勾当!妈的,今天非得打死那娘们!”
叶贞赶忙拽着叶霄躲到小胡同里,食指轻触素唇,示意叶霄不要出声。
他们追的好快。叶贞蹭了蹭额上的热汗,从黑暗处探出身子,悄悄地看着外面耀武扬威的打手。
叶贞想:如今是不能走了,必须得等晚上。
“姐,我们除了叶家,没有地方可以去了。”叶霄眼眶有些红,鼻音很重,声音糯糯的。
“去大哥那里。”叶贞从袖管中拿出帕子,递给叶霄,沉声道,“男子汉哭什么?不过离家罢了!也值得哭一场?”
叶霄肩头一颤,强忍着眼泪别过头去。
叶贞看着孩子瘦小轻颤的肩膀,心一下子升起自责,自己写了假字据,却让元宵也跟着颠肺流离。
可她又何尝想得罪李老爷,只此事若不揭露,定会有其他人遭李老爷的荼毒。
“他们去前面搜了,我们趁机快走。”叶贞握住叶霄,在路口张望几下,迅速钻入另外一条小巷,疾步而行。
一路上,叶霄都绷着小脸不说话,叶贞欲哄又拉不下面子,便在路口花一文钱买了一把糖果,掖到叶霄口袋中。
果然如叶贞预料的那样,村口已被李老爷的人包围了,逢人便问叶贞的下落,而左右经过的村民瞧着那些打手,亦生出几分不屑。
“姐,他们在找我们,还咋走呀?”
叶贞捂住叶霄的口,然还是慢了一步,前面正在搜寻的人明显注意到这里,片刻,两个抄着木棍的高大男人即走了过来。
叶贞心砰砰直跳,将叶霄扯到身后,压低声音道:“元宵,你悄悄离开。去找村长帮忙!”
叶霄自知犯了大错,抽搭着道:“姐,你和我一起离开罢。”
一个孕妇哪里跑得过两个男人?叶贞深知于此,故蹙眉催促道:“快走!”
言罢,叶贞整理了几下衣衫,不卑不亢地走了上去:“你们在找我?”
李府内
叶贞半跪在李老爷身前,头发有些蓬乱,面上无悲无惧:“李老爷想问的,我已回答清楚。但凭李老爷处罚。”
“叶贞啊,”李老爷观摩着手中的紫砂茶壶,嘴角勾起一抹阴冷,“原本只要你按时还钱,这件事就了了。可你偏偏不老实。还弄出个什么假字据?有趣。”
叶贞自嘲一笑,动了动发麻的身体,立刻被身后的打手死死按在地上,动弹不得。
“怎么能这么粗鲁?”李老爷笑了起来,露出一口金牙,“她还怀着孕,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事了,她还不得和你们拼命?”
叶贞伏在地上,粗重地喘息几口,沉声道:“李老爷,拐卖孩子、放高利贷都是违反律法的恶事,你当真不怕受到国家制裁?”
李老爷听笑了,走过来揪住叶贞的头发,使劲往地上一撞,冷笑道:“天高皇帝远,我就不信朝中的人还能管到这里来?与其担心我祸害孩子,不如担心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!”
叶贞吐了口残血,呼吸急促了数分,她闭上眼睛,肩膀有些发颤。眼下,当真不好了。
正在这时,外面忽地传来数声急唤,叶贞于恍惚中听到叶霄的声音,勉力睁开眼睛,心中又燃起希望。
救兵来了!
与此同时,李老爷也换了一副嘴脸,笑向村长:“村长来了,未能相迎,恕罪恕罪。”
村长绷着一张脸,在看到满脸是血的叶贞的瞬间,脸已化至铁青。
“李老爷,您这是动私刑?”
李老爷为村长递上茶来,摆了摆手道:“都是我那些手下没轻没重的,不小心伤到叶贞姑娘。”顿了顿,轻叹,“也不怪他们,叶贞没有证据就胡乱说我拐卖孩子,我那些手下自来鸣不平,这不……”
村长冷眼看他。
“我何尝没有证据?”叶贞勉力起来,她蹭了蹭脸上的血,冷冷道,“李老爷若想看,我现在就可拿出来!”
李老爷扣紧手掌,没有理会叶贞,只伸手揽住村长的肩膀,压低声音道:“村长,这些年谁不知道我靠这个维生?连当官的都不管,您又何必趟这一趟浑水?听我的,把这死丫头交给我。这事儿过后,我定有好东西孝敬您。”
村长想了想,脸色稍缓,暗暗点头。
叶贞肩头发颤,只恨自己势力低微,竟这样输给了资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