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在她身边不远处,点了堆火,给她取暖。
丁圆哭了一阵,便自行止住了泪水。想起自己求丁家老爷和丁苒都无用。如今在这儿遇到秦邵堂,不如把丁家打定的嫁女主意说给他听。他知道这层真相,一时觉得受辱,去和丁家去理论,那自己也不用嫁给他了。
有了决定,便断断续续地把如何丁苒才是和他有婚约的丁家小姐,但见他家如今落魄了,不想嫁与他,又怕悔婚遭人耻笑,便想出了让她这个没名分的丁家二女代嫁说给了秦邵堂听。
又强调自己不愿嫁人,是丁家逼迫过分,所以不得已才逃走了。
秦邵堂撩着衣服下摆正在火边烘烤。听她尚算流畅地说完。盯着那摇曳的火苗沉思了片刻,转过头来,凝住她明亮的双眸,问道:“但这好像还是没有能解释得了,你为何早已认得我。想来,那丁家大小姐都不知我名讳吧。你又从何得知?”
丁圆被他那两道在火光里更显锐利的视线盯的头皮发.麻,嗫啜道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反正……反正你能不答应这婚事,便是救我一命。”
“我为什么不答应这婚事?”秦邵堂轻笑。
丁圆登时瞪大双眼,“他们,他们骗你!欺负你落魄了,你不生气?”
秦邵堂分明从那双焦急的双眼里,分辨出了一抹愤愤不平。心中不禁蓦地一软。
他敛去心头那怪异的柔.软,放下已经烤干的衣摆,再次轻声一笑,“我落魄也是事实,丁家大小姐不愿再嫁与我,也情有可原。怨她不得。”
“怎么能这样……”丁圆低声抱怨。明明是希望他知晓真相去与丁大老爷理论。怎么他好像一点也不生气。那自己不是仍然逃不过这场婚事?
想到以后的悲剧,她的眼中再次滚出泪来。
秦邵堂见她又哭起来,不免头痛地揉了揉额角,“丁二姑娘,你也说自己在丁家做尽粗活,备受欺负。嫁与我,虽不能荣华富贵,锦衣玉食,好歹不会再让你吃这些苦头。为何你觉得这般委屈?”
丁圆用衣袖抹着眼泪,但觉再无指望,便哀痛万分地说:“因为嫁给你会死的!”
“会死?”秦邵堂惊疑道,“你怎知嫁给我会死?”
“嫁给你一年后,我就会死!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,我当然知道!你会和我姐姐合起伙来,给我喂毒药!你个骗子!”
丁圆打定了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关,势要被他逼出全部真相,索性自己全都说了。泄露重生秘密,她会有何种结局,她不在乎了!
“明明对我那样好,让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像你一般对我好的人了。偏偏你也是诓骗我玩的!为什么?觉得我是傻子就没有感情的吗?喜欢了你的那颗心也是不值得珍惜的吗?”
觉得哭诉还不解恨,丁圆顺手摸起地上一颗鹅卵石朝着秦邵堂投掷过去,
“既然心里从来没有我,休了我就是,为什么要害我性命!为什么?!”
秦邵堂正凝神关注着她激动的诉说,没防备投掷过来的石头,被石头直直打中了胸口。
春衣并不厚重,石块坚硬,丁圆又是用了十二分力气的。他的胸口顿时一阵疼痛。他含胸捂住痛处,皱眉道:“你说话便说话,打人做什么?君子动口不动手可知道?”
丁圆胸中郁愤之气发泄的七七八八,这会儿正怨怒地望着他喘粗气。听他这么说,立即反驳道:“我是女子,不是君子!你说过,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,我就是难养的女子,你能奈我何?”
秦邵堂没想到她这会儿牙尖嘴利的这么厉害,还说什么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”这话是他告诉她的。忍不住又笑起来,“丁二姑娘,若你说的都是真的,那前世,我对你该是不错。”
丁圆气鼓鼓的瞪着他,“那又怎样,不想要我了,还不是一碗毒药哄进肚!”
“我秦邵堂再狠心毒辣,也不会对一个女子下那龌蹉毒手。”他冷笑道。
“但你的确那样做了,否则,我怎么会死?”丁圆反问。
“这……我又未重生,你让我如何解释?”秦邵堂头痛道。真是好生冤枉,和她还未相识,却已经被她记恨上了。
丁圆愣了会儿,也想到,是自己重生了,回到一年前。前世经历了什么她知道,秦邵堂可现下什么都不知道。自己找他理论也理论不出什么,只能这样独自郁愤。
“不说以前了。你、你答应我,放我走就行了。”丁圆望着他,磕巴胡诌,“上天让我重活一回,肯定就是让我避开你的。你、顺应天意吧!”
秦邵堂无语与她相视。虽说这丫头不是绝色之貌,也不输一般女子。特别是一双眼睛,不知是今天哭过的原因,还是其他。一直明亮亮的,湿漉漉的。透着一股娇憨之态。皮肤也白白净净的,好好打扮打扮,也是个赏心悦目的妙人。
“顺应天意?”他缓缓笑道:“我看顺应天意应该是,让你再嫁我一回,好让你看明白我是不是那歹毒之人吧?”
丁圆听他这么一说,眼睛直瞪得溜圆,“你、你什么意思?”
“丁家大老爷已经定下你嫁给我,你当然得从命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哪个敢违逆?就像我,一直对成家毫无兴趣,最后不也得听母亲的,娶妻生子么?”
“秦邵堂,你怎么可以这样?”丁圆指着他,手指颤颤巍巍的,“你又不喜欢我,你娶什么娶!?”
“顺应天意啊。”
丁圆一愣,哇的一声,又哭起来,“你、你们就会欺负我……呜呜……秦邵堂,你个大坏蛋!!!”
丁圆本就笨嘴拙舌,让她舌灿莲花的骂人她哪里会?
只能这么一句接着一句地骂他大坏蛋。
秦邵堂却觉得她伤心极了的哭声,嘴里骂着他大坏蛋格外有趣儿。这还是自回到家乡以来,第一桩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。
他也不哄她。一来,确实不会;二来,她还没嫁给他,他就与她温言软语,他也觉得别扭磨不开脸。
他只是在丁圆呜呜的哭声里,默默地去捡柴,在她的四周都点上火,让她前后左右都有了暖身火堆。
待到天光放亮时,丁圆身上的衣服便都暖干了。
四堆火也燃的只剩余烬。
丁圆早就哭累了。抱着膝盖,把头埋在膝盖上,不言不语。
秦邵堂静静望着她抱在一起的娇.小身体。眸光流转闪烁。
决定娶她,也是对她所说的奇特重生产生了浓厚兴趣。
他读过不少记载奇闻异事的书。倒是有看到过,诸如某地人携前世记忆,活在今世,甚至去前世生活的之地寻找亲人的奇异事。但还从未听说过,像她这般死后,时光倒转,把前尘之事再经历一次的。
且在她的前世里,自己竟然变成了那般龌蹉毒害她之人。还是和丁家大小姐一起!
这其中定有未解玄妙。他不娶了她,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什么人品,给自己正名。不是白担了个阴毒的罪名,太过冤枉了吗?
“太阳快出来了。走吧,我送你回丁家。”秦邵堂看了看天际淡红色的朝霞言道。
丁圆抬头用已经红肿的双眼望了他一眼。又把脸扭向一旁。神态比之两个时辰前,更加悲怆迷茫。只恨自己扭伤了脚踝,这时想跑都跑不了。
秦邵堂见她这番模样,心里不免有几分怜惜。
“丁二姑娘。你想过你一个人流浪在外该怎么生活么?你是女儿家,这么抛头露面的,只怕正如了歹人的意。抓了你卖进火坑,那时你该如何?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只能活着受罪,死了丢进乱葬岗,被野狗秃鹰啃食。白白浪费了上天让你重活一回的好意。”
“反正都是受罪。”丁圆嗓音沙哑地悄声嘀咕。
秦邵堂耳力发达,听的真切,低笑一声,说道:“若我重生,既然已知日后会发生什么,定然会想办法避开祸事,让自己逢凶化吉,报前世谋害之仇,绝不会像你这样,缩头缩脑,逃避躲藏。”
“我……我没你聪明行了吧!”丁圆被他说的脸色涨红。原本前世便对博学多闻,的他,满心崇拜,只觉得他是世上最聪明的男子,自己分外自卑。现在又被他这般评说,心里自是百般忧伤更加自卑。
“这样如何?你嫁与我后,我们大可以对外以夫妻相称。私下里,你是你,我是我。我绝不碰你,你我互不干扰如何?”秦邵堂提议道。
“那你娶我做什么?”丁圆不解。她前一世跟他做了一年夫妻,自然知道男女成婚,就是为了生儿育女。他这么娶了自己 ,不是荒唐么?
“为了证明,我不是那样卑鄙的人。”他笑看着她。
丁圆瞪他一眼,“我已经告诉了你,你自然不会再那样害我。”
秦邵堂无奈地摇头,“丁二小姐,你不试一试怎知?”
“试不好会没命的。”丁圆道。
秦邵堂见再无他法。转头瞧见新日已经在跃上山头,便一撩长袍,朝着那一轮红日跪了下去,举起右手三根手指,“苍天在上,朝阳作证。我秦邵堂若娶了丁二姑娘后,对她生出谋害之心,便叫我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。我秦家绝户无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