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婶的儿子魏大山和魏小山从地里回家,看到家里突然有了这么多人很是惊讶,再看帮自己老娘烧火的是个俊俏的年轻姑娘,不由都有几分羞涩。
听了张婶的话,魏大山和魏小山稍微擦洗了一下,忙去借牛车接魏老爹过来给徐靖庵看病,徐慧更是感激不尽,再次感叹自己真是遇上好人了。
魏家庄离这里不算远,不过多半个时辰,魏大山他们就带着一个身穿青灰色布衣的瘦小老头回来了。
冯氏看着老头干瘦佝偻的样子,十分怀疑这人真的能看病?
徐慧心里也是打鼓,可事到如今,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
在徐慧急切的目光中,老头给徐靖庵把了把脉,沉吟一会儿说:“姑娘,你爹这身子骨熬的厉害,心肺受损气血不足,须得好好调养才行,我是个采药的,不过略通些医理,给你配上几副药,让你爹吃吃看吧!”
徐慧忙道谢,老头从大背篓里掏出一些药材,或折或搓,弄成五包,递给徐慧,让三碗水煎服。
徐慧接过忙问:“多谢老爹,敢问诊金是多少?”
老头说:“只是些常见药材,给上五十文药钱就行,你们回头还是得去卫所请杜大夫,他会针灸,你爹想好利索还得请他。”
“可听人说,要打仗了大夫不出诊;”
“是有这回事,不过杜大夫最是心善,你们诚心相请,他肯定会过来的,得快些,晚了就请不到了!”
“多谢老爹!”徐慧忙再次感谢付了药钱,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真要打仗了她们可是在防线上啊!
张婶一听要打仗也顿时变了脸色,忙向魏老爹打听详细情况,魏老爹只说药局都在大肆采购药材,说是指挥使要打蛮子了,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太清楚。
张婶没了聊天的心思,让儿子们送魏老爹回去,自己拎了一小篮子鸡蛋去胡小旗家打听情况去了。
不管如何,喝了药的徐靖庵倒是睡了一个好觉,徐慧看着徐靖庵脸色比之前好了些,心里总算轻松了点。她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,哪怕是穿越过来的,在这架空的时代,她也不过是乱世中的一个小人物,无法撬动这未知的历史车轮,眼下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请杜大夫给徐靖庵治病和尽快挣钱。
徐慧拆开腰带,把所有金箔片都掏出来托徐靖姚换了八两碎银子,徐慧又将腰带缝好,小心翼翼的把碎银子塞进腰带专门缝制的袋里,这可是她身上最后的钱了。
周氏很快就找好工匠开始盘炕起灶,虽然自己买料更便宜,可他们人生地不熟,为了快些住进去还是让匠人大包了,不过一天就能垒好,可还是要晾干才能用,所以徐慧等人还要在张婶这里借住几天才行。
徐慧想了想,咬了咬牙,摸出一个最小的碎银子,拜托周氏帮忙弄些吃食,借住人家的地方,总不好一直白吃白住,会惹人生厌啊!
再说她还得请张婶儿子帮忙去请杜大夫,她们是被流放的,未经总旗许可是不可以随便离开卫所的,找总旗帮忙,还不如让张婶儿子帮忙来的快!
张婶儿子到中午才把杜大夫请来,据说还是跑了好几家药局才找到,杜大夫忙得很,他们好说好歹才把人请来的。
徐慧自又是一番感谢,忙招呼着魏大山魏小山和杜大夫等人先吃饭,她下了血本买了白面馒头和肉,这里的人常年都是白面和杂粮混着吃,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白面大米和肉呢。
杜大夫吃了东西,给徐靖庵诊脉后下了一次针,徐慧看着徐靖庵脸上竟有了几分血色,不由惊喜万分。
杜大夫抹了抹头上的汗,收了针,看了看魏老爹给配的药,从药箱里掏出一根小指粗的人参说:“老魏配的药没问题,但得用这人参做药引才能除根!”
既然加了人参,那药费自然是不便宜了,徐慧托了周氏的手付了六两的药费,摸着自己迅速憋下去的腰带,快愁死了!
因为她刚得知了一个无比沮丧的消息:军户是不许做生意的!
自己家里种点菜养个鸡,编些筐啊篮啊,或者拿些地里产的东西,去集市上跟人换些东西是没问题的,可要想开店做买卖绝对不行,更别提什么卖菜谱挣钱什么的了,连个酒楼都没有卖给谁去啊?
毕竟军户最主要的职能是为打仗做准备,要是大家一门心思做生意赚钱,打仗谁去打?
徐慧不得不放弃自己满脑子的各色美食食谱,穿越人士靠卖食谱发家这条路是完全走不通了。大山上物产倒是丰富,可是要打仗已经封山了,想利用自己知识发现新物种的想法也破灭了。
徐慧垂头丧气的看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,原主徐巧慧可不光会舞文弄墨,还从舅家学了一手精湛的织布织纱手艺,这些徐慧都原封不动的继承了,可这些对于眼下却并没有什么用,因为据说这里根本没有织布机啊!
谁让这是个穷乡僻壤,除了定期集市连买东西都没地方的深山沟里呢?想挣钱发家可太不容易了!
挣钱这事儿只能先放到一旁,唯一能让徐慧觉得轻松一点的,就是徐靖庵经过杜大夫诊治后,身体好了一些,不再整日昏昏沉沉,能坐起身子也能喝的下粥了。
徐靖庵身体的好转,对于徐慧控制住不安分的冯氏和徐巧珠,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。
炕和炉灶很快弄好了,周氏还用剩下的钱购买了被褥、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,还找人做了一些桌椅板凳柜子等简单家具,另外还买了一些高粱面、苞谷面什么的。据说这里白米白面是最贵的,高粱面、苞谷面这些粗粮倒是十分便宜,周氏把她家的大部分米都换成了粗粮,也能对凑着过完这个月了。
徐慧也想换,可她家每月不过一斗米,徐靖庵和徐睿还得吃些细粮,只能无奈的放弃这个打算。
家里收拾利索,徐慧等人搬回了自己的房子,徐靖姚已经去百户所报道,做为正军要为开战做准备,每日都要去军营操练,所幸,军余眼下只需到月底去报道一下即可,不然以徐靖庵现在的情况真是麻烦。
周氏自从徐靖姚去了军营就心里就十分烦乱,收拾了家里,就来徐慧家帮忙,徐靖姚母亲安氏也是十分挂念徐靖庵的情况,就带着孙子们一起过来了。
安氏在屋里和徐靖庵说话,周氏走出来看到余欢拿了个东西在院子里比划,忙问到:“巧姐儿,你这是干什么呢?”
“二婶,这是我从张婶家借来的锄头,我想把这片儿都开成地,张婶说能种一些菠菜,我想着好歹也是个吃食。”
周氏不由感叹,娇养的大家姑娘,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日子,从来没觉得自己以前是娇小姐,现在干这个活儿失了脸面。
不过本来就是被流放的,这脸面早就没有了,还端着只能饿死。
周氏笑着说:“巧姐儿,你也给我留些种子,我也种些!”她家可是有老人又有两个半大小子的,她还是长辈,更应该做的好才是。
不过怎么没见到冯氏她们,怎么就巧姐儿一个人在这儿忙?
周氏不由问徐慧,徐慧无奈的叹了口气说:“我早起刚说开地种菜,她们就跑的不见人影,也不知躲到哪儿偷懒了,要不是我爹病着,怕他跟着生气,我非拿锄头打她们不成!”
“你这丫头,哪有打了老鼠伤了玉瓶的,和她们计较,倒伤了自己名声,你可不小了,要不是,哎!常家人可真真没良心!”周氏想起因为家里出事,徐慧被退的那门亲事,忍不住叹气起来,要不是出了这些事,巧姐儿明年就要出门子嫁人了呢!
徐慧知道周氏这是心疼她才这番感叹,不在意的笑着说:“我现在不想这些,只想能过好日子就行,等爹身体好起来,和二叔一起想想办法,能脱了这军户,将来睿哥儿煜哥儿不用当军户就谢天谢地了!”
这也是周氏一心期盼的,便不再提起什么常家,叫上煜哥儿上前帮着徐慧往地上浇水,这地又干又硬,不拿水浸浸哪里锄的动啊?
“大姐,我,我也来帮忙!”徐睿带着奶音怯生生的声音在徐慧身旁响起,看着这个完全不同于冯氏和徐巧珠,虎头虎脑性情纯善的小弟,徐慧露出一抹笑意揉了揉徐睿的头说:“睿哥儿还小着呢,你去照看好爹,就是帮了大姐的忙了!”
“哦,我一定照看好爹爹!”徐睿如同领到了什么重要的任务一般,仰着包子脸无比认真的答应着,徐慧看的忍不住笑了,不管怎么说,这个小弟还是一片赤子童心啊!
周氏也笑了,大哥家有巧姐儿和睿哥儿这两个懂事的孩子,还是有希望的啊!
在外面晃荡着躲避劳动的冯氏和徐巧珠,本想四下打听点儿徐家三房的消息,可晃了一圈大家都在忙,有几家进去一问就说不知道,徐巧珠一脸郁闷,穷乡僻壤这些无知村民真真讨厌!
徐巧珠愤愤的扯着草叶子,她对这个又穷又脏的地方一点好感也没有,冯氏晃了一圈,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响,不由嘀咕着咒骂着徐慧,只给她们喝苞米野菜糊糊不肯给弄些干的吃,还把米粮都锁起来真是可恶!
无所事事的两人只能往家走去,无意中看到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头上带着红花的胖妇人,被一户人家狠狠从门里推了出来,摔到地上跌了个仰八叉!
徐巧珠不由咯咯咯笑了起来,和冯氏走上前看热闹,只见摔倒的胖妇人哎呦几声,揉着腰坐在地上,狠狠的往一旁吐了口痰,骂道:“贼婆娘,也不看看自己那黄毛闺女啥模样,还敢张嘴要二十两聘礼,也配!要不是萧家急着娶媳妇,我娘我会登你家门?”